诸葛福媛

东非时间恰是凌晨,准备关掉电脑之前,我忽然想写一笔Unicef和抖森。

今天的工作和学习地点在乡间一所初级保健机构。那里没有医生,只能提供最基本的疫苗接种和有限种类的药品分发。主管护士带着我们穿过作为治疗室的一排平房时,指着一个蓝色冰箱对我说:“这个是疫苗的冷链设备,有了它,孩子们就可以来这里接种疫苗了。”我弯下腰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蓝色标志,我问:“Unicef?”她点点头,“Unicef!”

这时的我灰头土脸,防蚊霜和坐车时扬起的尘土均匀混合着糊在脸上。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漾开了,我扯了扯身上那件已经很旧的Loki‘s army T恤,跟同伴说“我要在这儿留张影。”

 

晚些时候我和坐在凉棚下候诊的人们攀谈,其中一多半都是抱着孩子前来的年轻妈妈们。这里曾是英国殖民地,小学即有英语课程,很多生活在乡村的人都能相对流畅的用英文交流。

一个4个月大的小男孩在我旁边,躺在妈妈怀里,满足地吮吸着大拇指。他看起来出乎预料的壮实,完全超出我对非洲农村小宝宝的想象。他的母亲告诉我,他是吃母乳长大的。

我追问:“那你打算喂到他多大呢?”

她很快回答说:至少6个月。

 

营养不良这种在中国大城市很少见的疾病在非洲很多地区依然影响着孩子们的健康。Unicef和其它健康组织花了大量精力宣扬母乳喂养,并采取了很多办法来改善现状。两天前有位在大学附属医院工作的医生告诉我,她们以当地的常见食物为主要材料设计断奶以后的儿童营养餐,然后把年轻的妈妈们找来农村社区中心接受培训。妈妈们曾以为营养均衡的食物意味着昂贵和遥不可及的商业成品,通过健康教育和初级保健工作者的努力,她们学会了自制营养餐,以更低的成本、更好更从容的照料了自己的孩子。

 

诊所有好几处摆放着带有医学标志的水桶,里面承装着没有被霍乱杆菌污染过的清洁水。队伍里一位护士姐姐在水桶边驻足良久,她告诉我,去年她在埃塞俄比亚一所医院访学,有天刚刚下过雨,她看出窗外,便看到有个孩子趴在积水的小坑边上就着泥水清洗自己。
她说,“我当时几乎要哭出来,孩子怎么能过这样的生活呢?“
「注:最开始写成了饮用泥水,重看才发现错误,跟护士姐姐求证后更改(11.9)」
 

我们此行的路线在维多利亚湖以南的东非,比抖森在《西非日记》里提到的国家经济状况要好上许多,治安也比他去过的南苏丹不知好多少倍。但是,通过和这边同行的交流,我仍然可以感觉到在这里推行初级保健的艰难。“食物、水、基本药物……”这样一些孩子本该生而获得的东西,却如此短缺,需要许多不同背景的人协作努力才能保障和改善。

 

我们遇到了白人、黄种人、黑人、外国人、本地人,社区患病的老奶奶用斯瓦希里语跟我们说“我需要帮助“,在东非顶级医院工作的同行跟我们说,医生和护士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医生来这里……在推行初级保健、执行医疗照护的众多同行中,有人是为了钱来这,有人是为了在国际卫生组织中积累更好的政治资本,也有人全凭情怀……不管动机如何,他们所作出的实际努力和成效对于需要照护的人来说,都是高尚而宝贵的。

一年多以前抖森曾因为在金球奖上提及Unicef和NGO组织被喷White savior。如今当我亲眼看到他讲过的故事,看到那些关于母乳喂养、关于清洁水源,关于技能培养对人们未来生活的重要性的论述一一被我的同行们验证,我忽然觉得可笑,那些只会坐在电脑另一端信口骂人的家伙们,他们又为这世界做了什么呢?退一千万步讲,就算抖森是为了给自己“贴金“才提起他在非洲的见闻,至少他为Unicef发声了,至少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因为他而更加关注大洋彼岸另一些和我曾经丝毫不相干的人了。或许将来有一天,我的朋友和学生也会因为我转述的故事而力所能及的做点什么,从这一点来讲,那一次发言就有了它最重要和最真切的意义。

 

“我绝非救世主。我绝对是整个星球上做救援最无能的人了。我不知道如何调配不同种的食疗奶。我不是药剂师,我不是医生,我不是工程师,我不会制作接种疫苗……我只是一个演员……所有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帮助人们意识到他们的所为发生了什么。“

他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什么savior。就算有人曾经喷他是,那我也想说,从我所见,他尽力做了一个合格的savior。

I am inspi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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