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福媛

前情提要：2. On My Own

3. Kneel Before Me

“17号是个周六，我有别的安排，咱们往后错两天，周一再出发吧？”Thor翻看着手圌机，给伙伴们提出新的建议。

“就你事儿多！”Sif抓起一袋薯片丢过去，被Thor灵活的闪开了，可她似乎是料到了这一点，丢出的是双连击，第二袋不偏不倚的砸到了Thor头上。

从小就跟Thor打架的假小子被自己的机灵逗笑了，“怎么？交了女朋友，周末要约会？”

“不是——”Thor想回答，却被Fandral抢了话。

“他呀，周末雷打不动的要去看他那个儿子。我说的没错吧？”Fandral用手肘杵了杵Thor，狭促的笑起来。

Thor把Sif丢过来的薯片拍在Fandral脑袋上，自己也跟着笑了……从某种意义上讲，Loki确实像是他的儿子。

忽略身高的话，Loki的阅历大概与幼儿无异。

他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当他跟他讲述起游乐场、海洋馆、电影院……的时候，Loki总是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充满兴致的望着他。所有这些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娱乐都让Loki充满好奇，仿佛他之前都生活在一个密闭空间似的。

Thor后来跟Mariana修女谈过才知道，Loki的父母死于事圌故，而他本人对过往没有任何记忆。

每每想到这些，Thor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痛，他恨不得从脑中掏出自己最美好的记忆化成绒毯，把Loki暖暖的包裹起来。

可Loki有时候也早熟的惊人。

Thor给他补习小学的功课，几天内他就学完了别人几个星期才能领会的东西。孤儿院图书室的书本很快就供不上Loki的阅读速度，Thor带他去市中心的图书馆，Loki从书架上选出一本《弗兰肯斯坦》来，用一个下午读完了它。

“Thor哥圌哥，你说弗兰肯斯坦为什么会拼着性命猎杀怪物？”走下图书馆层层级级的楼梯时，Loki这样问。

“因为弗兰肯斯坦创造了怪物，而怪物伤害了弗兰肯斯坦的亲人、爱人，还有其他很多人，弗兰肯斯坦认为自己对怪物的行为负有责任。”Thor拉紧Loki的手，提醒他注意脚下的台阶。

“可是怪物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邪圌恶的，人们打它、驱赶它、嘲笑它，怪物当然也会以同样的恶圌行反馈他人。如果弗兰肯斯坦肯陪伴在怪物身边，如果有更多的人愿意像那个盲眼老人一样善待怪物，或许怪物根本就不会作圌恶了。”Loki停住脚步，郑重的提出反驳。

“……是的，”Thor回应的有些迟疑，很难想像一个不足10岁的孩子能领悟圌到这些。

“人类是种非常复杂的生物，”Thor蹲下圌身来，决定以一个平等的姿态跟这个聪慧的孩子讨论问题，“有时候我们可以异常的善良伟大，愿意为了公平正义，为了保护弱小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有的时候”，Thor把Loki两只小手都握在手心里，轻声道，“有时候我们又会很残圌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倾轧、伤害别人，会下意识的排挤和贬低那些和我们不同的人和生物。”

 “那不是很矛盾吗？”Loki眨着眼睛，看起来非常迷惑。

“是啊……”Thor笑了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儿，“不过呢，正是因为有这些深陷凡俗的人性弱点，才使得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善举尤其重要，也特别美好。”

Loki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咧开嘴冲他笑了下。

除了辅导Loki学习，Thor还时不时拉着他去附近跑跑走走锻炼身圌体。Loki现在可以一口气跑到湖边了，脸色也慢慢红圌润起来。

阳光好的日子，Thor会带他去湖边游泳。

“我想我很快就能游过整个湖了，”Loki从岸边的浅水区钻出来，一下一下划着水，湿圌漉圌漉的脸在阳光下折射圌出闪亮的光。

“别太得意，小伙子。”Thor在他身后不远处看圌护着，掬起一捧水洒在他脑袋上，“那是件很需要体力，同时也很危险的事。”

“你在耍赖，Thor哥圌哥。你说等到了湖的那一边，王子和武士就可以开始新的探险了，”Loki游近了一点儿，仰面躺着划水，伸出脚丫去偷袭Thor。

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关于王子和武士的探险故事已经许久没有进展。

“我从不耍赖，不过——”Thor一把抓圌住Loki的脚丫，把他拖到身边呵圌痒，“要想和我去湖的对岸探险，小伙子，你还得再长得强壮一点。”

Loki咯咯笑起来，扑腾出巨大的水花。

原来生活是可以这么美好的。

Loki看着Thor的侧脸，他正在书桌前给他讲述一个基础的天文学问题，太阳系的行星轨道在他笔下一点点的勾画出来，连白纸和铅线都跟着变得神奇，仿佛宇宙就在身边铺开来，平白生出无限可能。

“嘿，别走神儿呀小伙子。”Thor拿铅笔敲敲他的头，轻快的像啄木鸟亲圌吻树干。

“我听着呢，”Loki眨巴眨巴眼，嘟囔道：“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你说的话我连半个字都没漏掉过。”

“那很好，”Thor放下铅笔，从书桌下拎出自己背来的那个沉甸甸的书包放在桌上：“呐，这是你的阅读功课，我下次来的时候要检圌察。”

Loki掂起脚探头看了眼，皱起眉头：“你下周不来看我了？你要离开了吗？”

Thor愣了下，旋即明白Loki已经从书的厚度判断了下次访问的间隔期。

“我要和几个朋友开车去黄石公园，很久以前就约好了的。”Thor轻声跟他解释。

“我可以去吗？”Loki马上问。

“恐怕不行，”Thor把声音放的更轻了，“我们路上要轮流驾驶，到了那还得露营，会很辛苦，另外，徒步线路会经过一些相当崎岖的路段，对小孩子来说不安全。”

“你说过的，我是小伙子，不是小孩子了。”Loki低下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那只是种表述方式，”Thor笑着拍拍他的头，“和我们比起来，你依旧是个小孩子呀。”

“我不喜欢，”Loki把书包推圌倒在桌上，咚咚咚的跑开了，“我不喜欢你拿一堆书来搪塞我。”

咔嗒一声柜门关闭的声音，他又躲进了自己的“安全屋”里去。

“嘿”，Thor蹲到衣橱外敲敲门，“这可不是搪塞，我不过是希望我离开的时候你不那么无聊。”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Loki喊。

“Loki，”Thor又轻轻敲了敲衣橱门，耐着性子解释，“你说自己是大孩子了，那就应该理智的讨论这个问题。我有自己的生活，这次旅行是我很久之前就跟朋友约好的，是我应该遵守的承诺，也是件会给我带来很多快乐、很多美好回忆的事。”

“那你就去啊！干嘛还管我！”Loki狠狠的砸了下衣橱壁。

“Loki，别不懂事，你这样我很难受的。”Thor扶着衣橱门叹息。

“难受你就走啊，干嘛还在这跟我啰嗦！”被轻视抛弃的感觉化成了激荡的怒气，Loki浑身上下都发起冷来。

衣橱外安静了，Loki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是Thor的脚步擦过地面。

“我不想和你争吵，Loki。”伴随着关门声，Thor的脚步声远了。

Loki听到了尖圌叫圌声，一开始是遥远的，像是从远处的某个空间传来，慢慢变得接近又刺耳。高频的尖圌叫圌声像风一样灌进来，在他的头顶上盘旋成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是有什么在牵引着那漩涡的，那东西在他身圌体里面，密实、黑圌暗、强大，无迹可寻。

就像是黑圌洞，光线无法照出它的位置，却真圌实的存在着。

衣橱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渐渐和尖圌叫圌声合在一处，Loki身后的衣橱壁越来越厉害的摇晃起来，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停下！”Loki大喊。

“快停下！”他捏紧拳头发出嘶吼，眼睛里几乎挣出圌血丝来。

“我让你停下！”Loki拼命砸着衣橱门，想要挣脱出去。

“天呐，Loki！Loki！”

衣橱门被谁拽开了，Loki向前摔了出去。

“Loki，Loki！”Thor跪在门前，一把扶住摔出来的Loki，拦住他疯狂抓挠的双手，“我在这，我在这。”

Loki终于安静下来，他揉了揉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眼神聚焦在Thor脸上。

“Thor哥圌哥，”Loki一头扑进Thor怀里，颤圌抖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有人在尖圌叫，有人在衣橱外面，我好怕，我好害怕。”

Thor下意识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冷汗沿着他的后背渗出来，把T恤打的透湿。他更紧的搂住Loki，却比他抖得更厉害。

Thor抚圌摸圌着Loki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满怀忧虑的抬起头，正对上Mariana修女和几个孩子苍白的脸。

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人，是Loki的尖圌叫圌声把大家引了过来。

“妈妈，他怎么样？”MRI检圌查室的门开了，Thor一个箭步冲到Frigga面前。

“别着急，Thor。” Frigga拍拍儿子的肩膀，冲他身后的Mariana修女点点头，“修女，您算是Loki的法定监护人，对吗？”

Mariana修女站起身，“是的。”

“我们去办公室谈。” Frigga压低声音嘱咐。

“我也去。”Thor快步跟了上去。

“你是精神科医生的儿子，这不代圌表你有特圌权。”Frigga冲儿子板起脸。

“没关系，”Mariana修女阻止Thor即将出口的反驳，抢先道：“Thor是帮助Loki的注册志愿者，可以跟来的。”

“别乱插嘴。”Frigga正色叮嘱儿子。

“MRI没有发现器质性圌病变，脑电图也没有看到异常脑电波，”Frigga从电脑上调出Loki的检圌查结果，继续道，“也就是说，Loki的症状肯定不是由身圌体的疾病引起的。”

“那现在还不知道原因是吗？”修女问。

“是的，有可能只是小孩子的情绪失控，但是有没有更严重的问题还需要长期观察。”

“最差的情况会是怎样的？”Thor忽然插话。

Frigga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诚实开口。

“有些精神分圌裂症的早期也会有这样的表现，第二人格在外界刺圌激的情况下取代第一人格”。

精神分圌裂症。

Thor记得自己在妈妈圌的书房里看到过相关的书籍，那不是一种容易治愈的疾病。

他从检圌查室的玻璃窗看过去，Loki还穿着白色的罩衫坐在检圌查床圌上，瘦小的身躯包裹在棉布罩衫里，显得格外单薄，两只脚踝从口袋一样的袍摆伸出来，在空气中嶙峋的悬着。

他斜对着Thor的方向坐着，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Thor着急的搓手，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圌士拉着换好衣服的Loki出来了，Thor跑过去拉起他的手，急急问：“你怎么样？冷不冷？有没有不舒服？”

Loki抬头看他一眼，温顺的摇摇头.：“没事，Thor哥圌哥。”

医院大楼外，Frigga已经帮他们叫来一辆出租车。Mariana修女拉开车门，冲Loki招招手:“来吧Loki，天要黑了，我们回家。”

她看了一眼Thor和Loki交握的手，柔声道：“Thor哥圌哥和Frigga医生也要回家了，他明天再来看你。” 

Loki松开Thor的手，沉默着钻进了车里。

很快，他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小声说：“Frigga医生再见，Thor哥圌哥再见。”

Thor拨圌弄着盘子里的食物，觉得毫无胃口。

他也被白天的事情吓到了，Loki毫无征兆的发作，歇斯底里的尖圌叫，砸向衣橱的双手都泛了红。

可Loki看起来对这一切毫无意识。

Thor本来寄希望于自己的家庭能领养Loki的，他跟爸爸妈妈讲过不少Loki的事，也带他到家里来过，Frigga和Odin都对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虽说收养一个大孩子是件颇为麻烦的事，但自己的家庭一向开明民圌主，财力和精力方面也足以应付。

可惜，Loki现在出现了不好的征兆，Thor从妈妈圌的表情就能看出自己的想法再没可能。

虽然Loki在孤儿院里和孩子们相处的还可以，但Thor知道那都是因为自己和Mariana修女的要求。Loki本身是个太过敏圌感聪慧的孩子，并不适合孤儿院的群居生活。

Thor皱起了眉头。

他忽然意识到，今天的Loki特别反常。他那么自觉的挥手说再见，根本不像他往常的样子。

Loki粘他粘的很，拉着他的手不放开才是他常有的样子。

Thor放下刀叉站起来，“我得去趟约顿孤儿院。”

Odin扫了眼窗外，瞪他一眼：“小伙子，天都黑了，别发神圌经”。

Frigga也冲Thor摇摇头：“是啊，有什么事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Thor擦擦嘴，跑到门厅抓起外套：“不行，Loki不太对头，我得去看看他。” 

Odin拍了下桌子，“那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你没去当志愿者之前人家孤儿院也运转的好得很！” 

Frigga也站起来，“Thor，我们今天讨论过Loki的问题了。你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从情感上讲，你们都应该逐步做好分离的准备。听话，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Thor咬着嘴唇，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倔强的望着Frigga和Odin：“爸爸妈妈，我最早选择做志愿者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说过为我感到骄傲？在我选择普林斯顿社圌会系（注释1）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说愿意看到我为社圌会改变做些什么？那你们告诉我，此时此刻，我放心不下我帮助的孤儿又错在了哪里？所谓的关怀弱小是只需要做在明面上的吗？还是这种关怀在给自己生活造成不便的时候就要停止？”

餐厅猛地安静下来，只剩墙上的钟表发出啼咔啼咔的声音。

Odin和Frigga对看了一眼。Frigga叹了口气：“牵涉到自己孩子的时候，父母总是自私的，这是无法改变的本能，但是——”她走到客厅找出自己的提包，继续道，“没有哪个父母能因为孩子的正直善良而责怪他。”

她掏出车钥匙丢给Thor：“天黑了，开我的车去方便些，记得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打电圌话回来。”

Thor接住钥匙，飞快的跑过来吻了Frigga的脸颊。

“开慢点，撞坏了车我就扣你生活费。”Odin依旧板着脸，语气却柔和下来，“时间晚了就别急着回来，明早我送你圌妈妈上班。”

“谢谢爸爸！”Thor笑着跑出大门。

“听说以前就有个孩子疯掉了，杀了好多人。”隔壁的隔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一个大男孩的声音模糊的传出来。

“得了，说不定又是你在哪看的鬼故事啦。”另一个孩子反驳他，听声音是在个远一点的隔间里。

“是真的，网上还有旧报纸呢。听说那个怪胎在孤儿院的时候就不太合群儿，可是在大人面前总是表现的可乖啦。后来她被领养了，把她养圌父母都烧死啦（注释2）。”大男孩说的言之凿凿。

“你可别吓我，”小一点的孩子声音都颤圌抖了，“修女说Loki只是有些不舒服。”

“反正我不相信，他那叫圌声可吓死我了。”水声停了下来，大孩子踢踏着拖鞋走出隔间，“上午你没看见Thor哥圌哥的表情吗？连他都吓坏了。”

“等等我啦。”小一点儿的孩子也踩着水声跟了出去。

果然是这样的……

Loki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捂着嘴巴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自己就是个怪胎，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失控的怪胎。没有人会接近自己了，甚至连Thor哥圌哥都不愿意。

透骨的凉意从他身圌体里渗出来，很快把身圌体上的水珠凝成了霜。脚下的水渍迅速冰冻起来，结成了粗糙的冰面。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那种冰冷的感觉耗尽了，Loki摇晃了几下，摔到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天呐，Loki。”

一个高大的身影跪下来，把他笼罩在人型的阴影里，宽大的浴巾铺开来，把他密密的包裹圌住。Loki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起来，陷进个温暖的怀抱里。

“Thor哥圌哥是你吗？”走廊的灯摇晃着，逆光的人影显得模糊又绚丽。

“是我，Loki，”抱着他的怀抱又紧了一点儿，“别担心，我在的。”

浴巾被拿开了，干燥的身圌体依旧冰凉。Loki被放进柔圌软的棉布床单里，陷进一片单调的白色。

“Thor哥圌哥，”Loki抓圌住那个抱着他的手臂，“你别走。”

“我不走。”一个温暖的身圌体在他旁边躺下来，把小床圌上的空间压缩到一个极其狭窄的范围。

那狭小的空间像母亲的子圌宫一样安全。

Loki蜷缩进去，冰凉的四肢和躯体都舒适的贴到热源上，他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呢喃：“哥圌哥你别怕，我不是怪物。”

温暖的唇圌瓣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干燥的吻，“我知道，小傻圌瓜。”

TBC.

注释1：《林中小屋》里大圌麻小哥是这样介绍海总扮演的角色的：“他可是社圌会学专圌业，拿全额奖学金。”开篇也有该角色非常自如的给女主评述推荐n本专圌业书的镜头。学霸呀，厉害了我的锤锤。

电影里没有提他大学的名字，为什么本文设定在普林斯顿呢？因为普林斯顿的社圌会系好呗。

注释2：这里说的第一个疯掉的孩子就是Esther，《孤儿怨》里有提到她在美国的一对养圌父母被烧死的情节。

作者有废话说：

我怀疑某森的话痨是一种会传染的病，每一篇计划短篇的都会变成中篇，而中篇则会变成长篇。

Ang~我争取在6-8更的样子完结吧。

又来脑补了，依旧是外网Fan Art，引用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