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福媛

前情提要：10、手术的问题

11. 三岁的问题

“匹诺曹”，欧夫人把手圌机放在料理台上，秀气的眉头皱起来：“那时候索迩才3岁。”

“嗯？”欧丁在报纸后面头也没抬，他耸了耸鼻子，闻到了豆瓣酱的味道——比起这段对话，他更关心料理台上的那道宫保虾球。

“索迩3岁的时候我给他读匹诺曹的故事，他当场就大哭起来，双手死死的捂着鼻子，鼻涕直从指缝里往外挤，‘妈妈，我确实偷吃了4颗糖，我发誓再也不那么做了’，”欧夫人学着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眼角浮现几褶笑纹。

“你相信吗？他现在都快30了。”她的眉心又拧起来，捻着正在融化的虾仁有点伤感。

“不回家，还学会了撒谎。”她把冰冻的虾仁儿丢回盒子里，“啪啪啪”的大力扣上盖子。

“一个周末不回来而已，小题大做啦！”欧丁还是没抬头。

“上班、谈恋爱、陪朋友……他都有一个月没回家了，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儿子啊？！”欧夫人冲丈夫露在报纸后的脑袋顶儿挥舞着勺子。

欧丁敏圌感的捕捉到关键词，“恋爱？”

他把报纸放到一边，“跟谁？还是那个研究外星人的？”

“！那是索迩上一个女朋友！人家研究空间物理的。”欧夫人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而且那是前年的事了！”

“她太矮了，”欧丁站起来，揉了揉已经老花的右眼，“我希望我孙圌子高一点儿，索迩找个太矮的我可不答应……”

“等等！”他忽然盯住太太的手，“你为什么要把虾球放回冰箱里？！”

他恋恋的注视着那盒虾仁儿，好像那样做它们就会自动变成一道美味的虾球似的。

“你不能因为索迩不回家就虐圌待我，”欧丁提出抗圌议。

欧夫人又瞪他一眼，把盒子丢回冰冻层：“你不能吃虾，你上个月体检的尿酸太高了！索迩专门嘱咐过我。”

“哈！”欧丁又一屁圌股陷回沙发里，“他还成大夫了，可真本事！”

“今圌晚吃清炒娃娃菜，就这样！”欧夫人终结了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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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迩盯着手圌机，觉得自己又回到了3岁，肚子里藏着偷来的4块大白兔奶糖，下一秒就会全部都从鼻子里蹦出来。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跟洛玑撒谎，现在就算说实话了，也一定会惹他生气的！

他按了拨号键，对自己说，来吧，坦白从宽。

“喂，”洛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他很少称呼他什么，必须称呼的时候就叫他索迩。

“亲爱的，对不起，”索迩拿出极其沉重的语气，直奔主题。

“……为什么？”洛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圌颤，索迩怀疑是信号不稳导致的错觉。

“我刚刚撒谎了，”他咽了口吐沫，“周末不用帮范达搬家。”

洛玑听起来像吁了口气，“哦，那你要干嘛？”

“我”，索迩咬咬牙，“我做手术了。”

“什么手术?你怎么了？你在哪？我马上过来。”洛玑呼呼喘着气，声音崩的很紧。

索迩周圌身被那声音里透出的担忧熏的麻麻的，连下圌身伤口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早知道是这样，合该早点告诉他啊。

“别担心，我没事儿，”他一个笑快要咧到耳朵根儿去，“就是那个……你让我去做的小手术。”

“哈？”洛玑愣了下。

“就是那天在你办公室啊，那天晚上。”索迩提醒他。

“……”洛玑还是没应声。

“包圌皮环切啊！”索迩有点慌了，为什么洛玑会没有印象？

“天！”洛玑小声叫了下，索迩觉得有只鸟一头撞进了自己嗓子里。

“你怎么真去……”洛玑顿了几秒，才继续道，“疼不疼？需要我做什么吗……我是说，有没有人照看你？”

“范达一会儿过来。”索迩犹豫了下又补充，“医生说最好这两天……”

“我明白，”洛玑打断他，“我过些天……嗯……我过十几天再去看你。”

“嗯”，索迩闷闷的应，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天从洛玑嘴里说出来，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那只鸟一定是冲进了他肺里，抖着羽毛让他喘不上气来。

“你周末哪儿也不要去，在家躺着好好休息，知道吗。”洛玑声音柔柔的，像条绸缎飘过来。

“嗯”。

“记得换药，手要轻一点。”他又嘱咐。

“嗯”。

“早上起来可能会有点疼，想点……”洛玑选择了下措辞，“想点无聊的东西。”

“嗯。”

“不许贪嘴，叫范达给你买点清淡的东西吃。”

“记住了。”索迩使劲点点头，看到那鸟儿叼着绸缎，振振翅膀从他肺里飞走了。

“今圌晚早点睡，睡不着可以去看discovery频道。”洛玑还是絮絮说着。

“Discovery明明很有趣，”索迩眼睛再次亮起来，“我总陪你看呢”。

“得了，”洛玑在那一头笑起来，“你每次看都打盹儿。”

……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索迩看了眼表，竟然40多分钟了。

“是范达，”他轻声说，“我得去开门了”。

“好，走路慢一点。”洛玑听起来依依不舍。

“你先挂，亲爱的。”索迩要求他。

“别久坐，洗澡小心点。”洛玑挂了电圌话。

嘟嘟的忙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索迩觉得那真是世上最寂寞的声响。

他看着洛玑的头像，只想马上把电圌话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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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了？”史尼尼推开门，看到舍友蜷在沙发上，正抱着一本急救医学杂圌志发呆。

“嗯？”洛玑扬起脸，一幅神游太虚状。

史尼尼把外套丢在一边，扫了眼手表，顺势瘫在洛玑边上：“现在是周六傍晚八点，而你却没有跟傻大个腻在一起，怎么回事，吵架了？”

洛玑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我们很难吵架。”

尼尼皱了皱眉，“那很好啊，如果你需要一个时刻都在跟你拌嘴的人做伴侣，”他伸手搂住洛玑的脖子，“你为什么不嫁给我呢？”

“他对我言听计从，我对他没有脾气……分开两天就难受，”洛玑垂着头，任由尼尼的小短手蹂圌躏自己的脖子，“这可太恐怖了。”

“我不明白，”史尼尼摇摇头，表情开始郑重起来，“这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关系吗？”

“我很害怕，”洛玑两条好看的眉毛开始往一堆儿挤，“他今天给我打电圌话说对不起，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在想，天啊，他要跟我分手了。”

史尼尼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你这脑瓜里的东西可太变圌态了，”他伸出根手指头戳了戳洛玑的额头，“我还以为你这半年挺开心呢。”

“是开心啊，”洛玑靠在沙发背上，扬起脸看着屋顶，“就像是走进了个童话里。”

“像迪斯尼电影，五彩的烟花，华丽的城堡，帅气的王子，伙计，那有什么不好？”史尼尼拍拍洛玑的肩，安抚道。

“五彩斑斓的东西是肥皂泡，”洛玑从他手里挣出来，站起身，“最后都会破的。”

“嘿，”史尼尼叫住他，“你知道童话的结局通常是怎样的吗？”

“公主嫁给了王子，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洛玑走到自己门前站住，没回头。

“那不是你，”史尼尼看到他瞪着眼转过脸来，露圌出个狭促的笑，“你是头变圌态的小怪兽，而小怪兽会被王子驯服，收圌押当坐骑。”

洛玑脸上飞起两朵云霞来，像托马斯小火车一样呼呼的喷着气，把门狠狠甩上了。

史尼尼摸出手圌机来，又不甘心的补了条讯息：“碰到棉花也会受伤，说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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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玑睁开眼，听见手圌机在一边桌子上呜呜震动着。

他翻了个身，看到外科书扣在边上，还翻在“包圌皮环切术后护理”那一页。他记不得昨晚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了，总之一夜翻来覆去，很不安稳。

手圌机屏还在闪着，是索迩的微信，“亲爱的，今天能来我这吗？”

洛玑愣了下：“不太好吧。”

索迩回的特别快，就像提前打好了字一样：“特别特别想你，求你来吧。

“要不，我给你打个电圌话？”洛玑翻身坐起，他有点忍不住想换衣服了。

“你来，我想看着你说话。”

“你不说话干坐着也行。”

“我昨天做了一晚上梦，全是你，刚刚起来都要疯了。”

疯了？疼疯了？洛玑觉得让他这样想下去不是办法。

“范达非要再喂我一颗雌激素，我要被他变成圌人圌妖了，亲爱的快来救我。”后头缀着个大哭的表情。

洛玑笑出声来。

索迩在他脑子里穿着公主裙，正挥着手帕求他搭救。

怪兽先生决定屈尊去救一下。

“来了来了，别催了。”

洛玑起身脱圌下睡衣，觉得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门以惊人的速度打开，索迩在对侧探出头来，头发蓬蓬的，罩着身灰色的睡衣。

他咧开嘴冲洛玑笑，笑没展全又倒吸了口冷气。洛玑发现他嘴角裂了个小口，干干的翘着皮，索迩伸出舌圌头舔圌了舔，舌圌尖扫过那里一簇新发的疱疹。

“果然会传染的。”他舔圌着疱疹笑，好像那是个多了不起的功绩。

“不许舔！”洛玑狠狠戳他下，“要不总好不了”。

他把外套脱圌下来挂门上，扭头见索迩正在弓着腰，小步往沙发那蹭。

“搞错没啊，”洛玑伸手扶住他，他的姿圌势不像是包圌皮环切，倒像是半身不遂。

“我是病人，而且我正处于剧烈的疼痛中。”索迩趁势揽住他，整个人死死的吊在了他肩膀上。

“胡说，”洛玑扫了一眼他下圌身，非常确定他是在撒谎，“根本就没那么夸张”。

索迩像只灰色的大熊一样倒进沙发里，把腿翘在身前的桌子上。

他脚边堆着一堆薯片，还有没收进袋子的开心果。

洛玑瞪大眼：“你就吃这些？我是怎么说的?”

索迩指了指薯片袋子：“看，黄瓜味的，很清淡。”

洛玑瞪他一眼，拿起个袋子把桌上的零食一股脑收了去，他走到厨房扫了眼垃圌圾桶，里面果然丢着炸鸡腿的盒子。

洛玑烧了壶水，在柜子里翻出罐高山雪菊来，他冲了一大杯端到索迩面前去，把他手里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可乐夺下来，“喝这个。”

他在沙发一角坐下来，索迩扯了扯裤子，匍匐着往他这边挪了挪。

“早上”，洛玑瞟了他一眼，“有出圌血吗？”

“还好，”索迩抓了抓脑袋，脸难得有点泛红，“有一点点。”

“已经换过药了？”洛玑脸粉扑扑的，清了清嗓子接着问。

“嗯！”索迩使劲点头。

“医生你要检圌查下吗？”他腆着脸凑过来。

“去你的。”洛玑一把推开他，没忍住笑了。

……

范达显然是提前得了消息，一整天都没回来。

午饭是洛玑做的，他不善烹饪，但因为挑嘴，手艺多少比索迩好些。

煮了清清淡淡一锅番茄面，加了青菜，还窝了两颗蛋。

索迩呼噜呼噜干掉三碗，又把剩下的汤喝了个底朝天。

洛玑挑着自己面前的一小碗面，怀疑他们吃的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他把碗拿去厨房洗，水龙头刚打开，索迩就在外头喊起来：“洗完了吗？有没有洗完？”

洛玑被他催的恼了，从厨房探出头来：“菲佣都没这么快！”

索迩正巴巴盯着厨房门呢，看见他，立马露圌出笑脸来，“你快一点，我想看着你。”

“傻样。”洛玑白他一眼，赶着三两下就把碗洗完了。

下午他把索迩撵回床圌上躺着，“你该补个觉，躺着好得快些。”

“你陪我我才要躺。”索迩把他拽到床圌上，死缠着不放开。

洛玑挣开他翻身坐起来，“欧索迩，你是要作死吗？你是不是特别想我重新给你缝两针？”

索迩眯着眼笑起来，“你想歪了呀，我只是希望你单纯的坐在我边上嘛。”

洛玑从鼻子里哼了声，靠在他边上盘腿坐下来。

“你再往前坐点儿，”索迩扯扯他的裤脚。

“不要。”洛玑摸出手圌机，点出个文档来。

索迩于是自己拽着枕头往下缩了缩，脚都伸到了床外去。

“你又干嘛？”洛玑没见过这么不老实的“病人。”

“这样方便看你。”索迩翻了个身，侧着身圌子快活的眨眨眼。

洛玑推了他一把：“不行，医生没跟你说要平躺吗？”

索迩瘪着嘴躺平了，还是吊着眼睛往他这儿看。

“闭眼闭眼”，洛玑把手盖在他眼睛上，没好气的说，“你不睡我可要走了。”

索迩捏住他的手：“那你让我拉着你的手睡。”

洛玑咂了下嘴，他感觉自己今天的纵容严重助长了他撒娇的气焰。他气鼓鼓扫他一眼，见他另一只手搭在下腹部，是小心翼翼护着伤口的姿圌势。

大约伤口还是在疼的。

洛玑叹口气，拿另一只手拽拽他枕头：“上来点，要睡就舒服躺着。”

索迩乖乖挪了上来，期间一直没放他的手。

洛玑往后靠了靠，把手伸到个索迩拉着舒服的位置。

“给我读点什么吧。” 索迩闭着眼开口，变成个索要睡前故事的三岁小孩儿。 

“我在看一篇超长的生物学论文，要听吗？”洛玑的声音软圌下来，轻的像缕阳光。

“要啊。”索迩笑起来，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背。

他看不到自己一脸娇憨的，有多像一只待哺的小狼狗。

洛玑忍住摸圌摸圌他头发的冲动，划开手头的封面，“To Homo Neanderthalensis,his mutant cousin Homo Sapiens was an aberration. Peaceful cohabitation, ifever it existed, was short lived. Records show, without exception, that thearrival of the mutated 'human' species in any region was followed by theimmediate extinction of their less-evolved kin.…”

“这太晦涩了，人得多无聊才会去研究这些东西……”索迩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抱怨。

“嘘，”洛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手背，又翻了一页，“The researchers found Neanderthal DNA is 99.7 percent identical to present-day human DNA…”

……

他翻过第20页，索迩终于在一边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洛玑动了动肩膀，极缓极缓的把手抽圌了出来。

他把索迩的手放回被子里，俯下圌身轻轻圌吻了他的额头。

“睡个好觉，亲爱的。”

作者有废话说。

1．长而凌圌乱的一更，各种啰嗦的日常……但为什么觉得锤和基在一起，就是玩土都特别美好。

2．被基友安利了一堆海总年轻时的照片，小锤子呆呆萌萌肉圌嘟圌嘟的，真的好像小狼狗吖~【她说的。

3. 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会受伤。关于基基的悲观主圌义，这是根植在性格里的东西，大约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尼尼真是聪明，一句玩笑就把基基绕出来了。

4．把锤子催眠那个论文，是X圌教授的毕业论文呐！（虽然最下面一句是从别处凑的~~

5.白雪公主锤和恶圌魔基。